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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八零知青不回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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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

田藍本還有些小郁悶, 一幹起活來,她就神清氣爽了。

在上個世界,建國之後, 她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願意幹技術崗的活。

為啥?從事技術工種簡單唄。你只要埋頭做,耐得住寂寞,或多或少都能做出成績來。而且那成績明明白白地擺在你面前,你一眼就能瞧見。那自豪感, 甭提了。

可管理崗位就不一樣了啊。

一堆破事, 雞毛蒜皮, 狗屁倒竈,天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。碰上明事理的還好說,遇見那種腦袋瓜子讓你有想敲開來仔細瞧瞧裏面到底裝了些啥的, 那才叫一個崩潰呢。

所以管理工作做多了,必須得上技術崗調節一下,不然很容易懷疑自己的存在價值。

陳立恒聽田藍吐槽,暗自好笑, 臉上卻不顯,只問她:“你這打算用豆渣做豆腐還是做成人造肉?”

穿越並不能改變地球氣候。

上一個世界, 他們同樣在50年代末期, 遭遇了嚴重的旱災。加上當時全國正咬緊牙關沖第三個5年計劃,盡快上馬重工業,所以也面臨嚴重的糧食危機。

為了保證全國人民能填飽肚子, 滿足營養需求, 那會兒田藍和她的同事們可謂是絞盡腦汁,讓糧食利用到了極致。

除了從各種稭稈裏提取澱粉以外, 豆渣也被他們玩出了花, 沒有半點浪費。

其中, 陳立恒就很喜歡吃豆渣丸子和人造肉。前者煮火鍋,吸飽了湯汁之後,可以說人間一絕。後者炒個辣椒或者紅燒,都很下飯。

田藍想了想,遺憾道:“做人造肉和豆腐,咱們都沒機器,還是做黴豆渣吧。”

豆渣營養豐富,價格低廉,連《白毛女》裏的喜兒都能拿豆渣摻在面裏做饅頭過年。

但豆渣真不太受歡迎,它的確可以炒著吃,也能蒸包子做饅頭,可摸著良心說,那種粗糙的口感其實並不符合大家的需求。

不然為什麽豆渣普遍要被當成飼料餵豬呢?

想把豆渣變成美味佳肴,關鍵點就在於要改善它粗糙的口感。

現在條件有限,田藍沒辦法改變豆渣的分子結構。物理手段解決不了問題,那就從化學角度動手,求助黴菌改變豆渣的營養結構。

從豆腐房拖來的豆渣先加兩倍水放進桶裏攪拌均勻,浸泡一天,這過程稱之為清漿。清漿過的豆渣裝入麻袋,再上鍋蒸。隨著水氣蒸騰,一開始豆渣冒出輕微的酸味,然後酸味消失,再接著,熱乎乎的豆香味就飄散出來。

到這會兒,豆渣才算是蒸好了。

蒸熟了的豆渣裝進袋子裏再度壓榨,擠壓掉其中的水分,接著攤在竹匾上晾曬,直到變成常溫,再用篩子將豆渣篩勻。

經過這些步驟,黴豆渣的原料但是初步處理好了,可以準備黴制藥。當然,在此之前,豆渣肯定不能還是松松散散的模樣,必須得固定形狀呀。不然後面怎麽用筷子夾起來吃?

當然,如果你不追求外表,也不打算一下子做許多,同樣可以直接上鍋炒豆渣,去掉水分,捏成拳頭大小的團子,趁熱用棉被蓋起來等它發酵也行。

不過田藍既然打算好好利用豆渣,自然得講究著點兒來。

好在這個流程也不麻煩。因為豆腐坊除了做豆腐之外,還會做豆腐乳。

聽說田藍要借模子,豆腐坊的負責人相當痛快:“拿去拿去,反正咱們豆腐都是自己吃,糖可是能賣錢的。”

他家兩個孩子就在塘坊幹活呢。

陳立恒不解釋,只笑著和人道謝。等模具到手,就要把豆渣倒進去,然後用木板壓平,差不多是指甲的厚度就行。

以往田藍做黴豆渣都是用稻草,依靠稻草自然接種黴菌。但趙家溝不是沒稻草嗎,她就直接給換成了麥草,原理也是一樣的,一層麥草一層豆渣地鋪,等它自己長出白白長長的黴菌就好。

她做這活時沒背著人,好些知青都過來看熱鬧。

看過豆腐坊做豆腐乳的人鄭重其事地點頭:“嗯,跟做豆腐乳差不多。”

其他人則反駁:“我看到像是做臭豆腐。”

隨著黴菌逐漸生長,豆渣的氣味漸漸向餿臭靠攏,第二種說法愈發有市場。這味道,雖然跟臭豆腐不十分相像,但也不逞多讓了,臭的十分有風情。

田藍一開始還擔心大家接受不了黴豆渣的臭味。結果她低估了中華民族對於美食的包容度。

黴豆渣算個啥?這點臭味,根本比不上臭冬瓜爛腌菜,甚至連臭豆腐都比它厲害。越臭越香嘛,這個才下飯呢。

因為做黴豆渣好時間,一直到小年夜,黴豆渣才算真正上桌。田藍用它和臘肉還有大白菜燉了一大鍋,邀請知青們一塊吃。

一開始大家都在拼命地翻臘肉,到後面,臘肉吃光了,黴豆渣就成了大家的新寵。知青們驚訝地發現,黴豆渣居然這麽鮮。尤其是吸飽了臘肉的油湯之後,吃在嘴裏的口感,並不遜色於肉。

這種感覺,甚至比吃豆腐還爽。

小雲當場表示有興趣:“花花姐,這個怎麽做?我回家做給我爹媽吃,我們家以後不用買臭豆腐和豆腐乳了。”

大隊的豆腐坊對社員開放,每家每戶都會發豆腐票。不管你想吃豆腐還是要喝豆漿或者換成臭豆腐和豆腐乳,反正都得要票要錢。

不會過日子的人家,吃豆腐吃上癮,甚至會賒賬賒到工分都不夠還。

後來大隊看不成樣,限制各家的豆腐票,才沒鬧出大亂子。

吃不夠豆腐的人,也就只好要點豆渣回家過過癮。

如果她能自己做黴豆渣,那又能給家裏省一筆開銷呢。

田藍笑道:“這事不難,我本來就打教交給你們。回去做了,年夜飯也能添道菜。”

看大家吃的熱火朝天的,她心裏就放下塊大石頭了。

本來她也沒打算做黴豆渣的生意,因為擔心大家的接受度不高。可現在看著,這買賣完全能開張。

吃過飯,大家各自拿書出來覆習功課。

陳立恒和田藍照舊坐在最前面,好準備隨時給人答疑解惑。

他壓低聲音道:“那咱們時間來不及了。現在開始大規模做黴豆渣,起碼的正月裏才能出貨。”

田藍挑挑眉毛,跟他咬耳朵:“誰說我準備年前賣了?”

陳立恒疑惑:“你不打算把它們當成年貨嗎?”

現在大家都窮,鄉下尤其窮。也就是過年的時候,大家才願意咬咬牙掏鈔票多辦點年貨。其他時候,你想社員掏錢買吃的,那可真不是簡單事。

田藍壓抑不住的小得意,跟他分享生意經:“這又不是糖,又不是酒,大家都知道好的東西。要賣的話,起碼得有人給我們打打gg。”

這幾十年,大家都沒gg意識。但陳立恒當年可是在江南混的,那會兒江南地區工業在全國都算發達的,報紙上都是gg。他不至於連gg是什麽都搞不清楚。

只是老陳同志的經濟意識停留在自己吹吹的層面上,根本反應不過來:“要怎麽打gg?”

田藍哭笑不得:“當然是用嘴巴打了。你想想看,過年的時候,家家戶戶是不是要請過來拜年的人吃飯?咱們這一片,各個大隊都沾親帶故的。到時候咱們隊裏的人請客,把黴豆渣往桌上一端。吃了的人自然好奇,這一好奇,是不是就想買了?到那個時候,咱們第二批的黴豆渣也做好了。”

陳立恒這才恍然大悟:“難怪你讓我把附近幾個大隊的豆渣都弄過來呢。”

快過年了,各個大隊的豆腐坊也忙得熱火朝天。豆渣多了不稀罕,年豬又殺得差不多了,不需要這麽多飼料。現在有人願意掏錢買豆渣,他們當然歡迎。

陳立恒越想越樂。

按照規矩,過了小年夜,各個大隊的手工作坊都要停工了。等過了正月十五,才算過完年,重新上工。

這就意味著20天裏,社員想吃豆渣都沒地方找去。

20天的時間,足夠知青點做好黴豆渣了。

陳立恒笑道:“真有你的,算得這麽精。”

田藍嘆氣:“窮啊,不精打細算的過日子怎麽過得下去?”

黴豆渣有個好處,那就是曬幹後方便貯存。就算一時半會兒賣不掉,也無需擔心折本,後面慢慢賣就是了。

他倆嘀咕了片刻,看夜色愈發深了,就招呼還在埋頭苦讀的知青們:“有個事情,要跟大家說一說。”

眾人擡起頭,眼睛都盯著兩人。

田藍管賬,自然是她發話:“馬上就要過年了,大家也忙了這麽長時間,該算工分結賬了。”

知青們瞬間精神抖擻,人人的眼睛都比油燈還亮。

這個把月的功夫,他們可以說是一個人恨不得劈成兩半用,個個都忙得夠嗆。辛勤奮鬥的事業眼見著出成果了,誰不想品嘗甘甜的果實呀?

小雲面頰通紅,大著膽子問:“花花姐,咱們能分多少錢啊?”

田藍先跟他們說賬目:“這段時間,大家也都看到了,我們的酒賣的好,我們的糖賣的更好。其中賣糖的收入刨除各項成本,收獲的利潤是34,520元,賣酒的收入要小些,16,243塊,兩者加在一起,差不多5萬塊。除此之外還有賣酒糟和糖渣的錢,約摸3000多塊。”

知青們發出一陣嘩然聲,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他們當然知道糖坊和酒坊掙錢,但他們沒想到這麽掙錢啊。要知道,知青點總共只有15位正兒八經的知青。剩下34位中學生不過是臨時幫工的,即便將他們全都轉進來,也不過48個人。5萬多塊錢啊,劃到每個人頭上,那可是1000多塊。

眾人都覺得耳暈目眩,一張張臉激動得通紅。

天哪!他們這才幹了多長時間?如果幹上一年的話,豈不是說他們人人都變成了廣播上說的萬元戶?那他們趙家溝就是萬元大隊了!

田藍等大家七嘴八舌地抒發完內心的激動,才繼續開口說下去:“還有豬,我們知青點有七頭豬。按照國家政策,上交了4頭,每頭得70~80塊錢不等,總共是300塊。剩下的三頭豬,由我們知青點自己處理。我和老九的想法是不賣了,直接殺了分肉,不知道大家同不同意?”

同意,當然同意!

眾人都喜出望外,一個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們各自家庭所在的生產隊,年底當然也會分魚分肉。可那能有多少?交完統購任務之後,少的可憐。

現在,三頭大肥豬啊,都是膘肥體重的好身板。殺了之後,他們每個人起碼能分到三四十斤肉。

天哪!以前他們一大家子加在一起,一年也吃不到這麽多肉啊。

如果把肉腌好了,那每天做飯的時候,就不用光靠肉皮擦鍋,而是起碼可以切一片肥肉榨油炒菜了。

田藍朝陳立恒使了個眼色,後者清清嗓子:“這是我們的收入,還沒說開銷。首先,豬的問題。這些豬,之前的下放知青沒離開時也參與了飼養。他們走得急,只分了口糧,沒來得及分肉。這部分,我想應該給他們劃出來,不能占他們的便宜。當然,給他們送肉過去不現實,還是直接折成錢吧。”

眾人點頭,深以為然。

他們能分到豬肉已經是意外之喜,哪裏還好意思全吃全占啊。

“我算了一下。”田藍翻賬本,“今年離開的知青有27位,開過年就走的7位不算,他們不分錢。7月份走的12個人,給他們算半年工分。11月份走的8人,算10個月的工分。賣統購豬的300塊錢再添上200塊給他們分,大家覺得可以嗎?”

眾人都點頭,完全不在乎。不過500塊錢而已,對現在的他們來說,根本都不算錢了。

陳立恒笑容滿面:“好,既然這部分賬目沒問題,那我們說玩小頭說大頭。”

知青們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,還有什麽大頭啊?買原料的錢,給社員的工錢,不都已經刨除掉了嗎?哪兒來的開支?

“蓋車間啊。”陳立恒一本正經,“我們現在占用了學校的教室,等到開學以後,讓學生上哪兒讀書去?沒有車間,我們又要如何生產?”

眾人都一陣肉痛,卻又無法反駁。

熬糖可以分給社員回家做,但糖化過程必須得有人盯著。如果溫度不對,糖水根本出不來。

還有釀酒,現在好多人抱怨酒太少,根本不夠打。可發酵池子就這麽多,他們總不能捂在自己懷裏發酵酒液。

這兩個車間出去,起碼得上萬塊。既然都蓋了,總不能蓋的摳摳縮縮,回過頭就發現地方不夠用。

知青們艱難地點頭,表示理解。事業要發展,就必須得有投入。

唉!眼睛一眨,5萬就少了1萬,不,是15,000,實在讓人心痛。

然而陳立恒還嫌刀子捅得不夠深,又毫不留情的捅出了第二刀:“另外就是蓋溫室大棚。這件事主要是我帶著中學生們做的,大家可能感受不深。這個能掙錢,等到蔬菜上市,鮮菜的價格是平常的好幾倍。不過投入也大,一畝地的塑料大棚,得投入差不多1500~2000塊。”

眾人聽到這裏,差不多要暈倒了。

他們蓋了多少大棚?知青點當初分到的50畝地,現在都已經蓋了好些大棚。那得是多少錢啊?

陳立恒十分遺憾:“時間太緊,目前才蓋了10畝地。”

大家恨不得當場倒下來,10畝地呀,2萬塊錢就這麽完蛋了?眼睛一眨,5萬塊錢只剩下15,000了,資產縮水了2/3都不止。

偏偏田藍還要打擊大家:“我們既然要辦企業,那就必須得留下流動資金。1萬塊錢是底線,否則一旦有什麽變故,我們就只能停產。”

呵呵,5萬塊變成5000塊,直接砍掉了一個0啊。

田藍笑瞇瞇的:“剩下的5000塊錢,我們15個人每人分150塊,34位中學生,每人拿50塊。剩下的1050元,作為大家的資料費,後面我們買書買資料,先從這個錢裏出。”

眾人一開始還有些垂頭喪氣,聽到買書買資料的時候,他們才猛然回過神來。

是的,最初大家為什麽會來知青點?不就是為了迎接高考嗎?現在,他們怎麽能把重頭戲給忘了呢?

田藍笑道:“我們和食品廠還有酒廠說好了,貨就供到臘月二十八。然後正月十五重新上工。希望在休息的日子裏,大家也不要放松,好好覆習,爭取起碼過了預考。”

她對這個時代的高考也毫無經驗可言,自然無法組織大家應考。能不能考上,還得看他們自己的。

知青們收了神,也就沒什麽好抱怨的了。150塊錢聽上去不多。可他們才過來幹了多久的活呀?每天又不用去挖水渠又不用做大壩,能到手這麽多錢,還有30來斤豬肉分,夠叫人眼紅的了。

年紀大些的知青在心中也有了思量。說不定蘭花花他們之所以如此分配,就是為了防止其他社員有意見。

大家都是趙家溝的人,憑什麽就他們錢拿的特別多?

老話說的沒錯,不患寡而患不均。只要他們拿到手的錢跟其他社員差不多,才不至於被人惦記。

胡長榮代表大家發話:“行,分了大家也就踏實了。什麽時候殺豬?我跟我老丈人說一聲。”

殺豬可是技術活,不是誰都能幹的。他老丈人就是隊裏的屠戶。

田藍算了算,拿定了主意:“臘月二十八,最後一天殺年豬吧。剛好拿回去做年夜飯。”

她怕豬一殺掉肉一分,大家也沒心思幹活了。

釀酒熬糖的活不能歇,必須得堅持到最後一步。除此之外,還有黴豆渣要做呢,這也得大家動起手來。

天上不會掉餡餅,天底下也沒多少清閑又掙錢的好事。既然想過肥年,那麽年前的日子只能忙得飛起。

等到臘月二十八,食品廠和酒廠的人拖走最後一批糖,知青點就正式進入過年階段。

胡長榮的老丈人一早就推了別家的差事,磨光了殺豬刀,太陽剛上山,便過來殺豬。

說來也有意思,別看田藍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日本鬼子、土匪還有反動派的血,十足的女殺神;其實她慫的很,她根本不敢看殺豬。

一堆大姑娘小夥子滿臉興奮地觀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現場,她就縮在屋裏不停的燒水,到時候好燙豬。

長平和二柱端著豬雜進來時,她還要為濃郁的血腥味暈一暈:“出去出去,去外面收拾幹凈了再拿過來,不然沒辦法做殺豬菜。”

兩個男孩都笑嘻嘻的:“花花姐,只要你不怕我們洗的不幹凈,我們就去洗。”

田藍才不上當呢,直接冷笑:“反正你們也吃,只要你們自己能吃得下去,我又有什麽關系?”

好歹你們也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,能跟姐比嗎?姐經歷過的苦日子,絕對能夠閃瞎你們的眼睛。

陳立恒拿了幹辣椒和青蒜過來,準備幫忙做殺豬菜。

田藍頗為驚訝:“青蒜都長這麽高了。”

陳立恒笑著將籃子遞給她看:“不止呢,小青菜都可以吃了。”

這個得趁早吃,不然待到開過春就要起苔了。當然,青菜苔也挺好吃的。

田藍點頭,當場做決定:“那我燒個殺豬菜,再做個酸菜白肉,然後燙點青菜。”

陳立恒心疼的不行:“算了,讓他們吃肉吧。這會兒的青菜比肉還貴。”

田藍咯咯直笑:“呀,你啥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?你不是最大公無私的嗎?”

陳立恒叫他擠兌的無語,只能狠狠地剜她一眼:“沒良心的東西,我不是怕你吃不上青菜嗎?”

沒新鮮蔬菜吃,比沒肉吃還難受。

田藍笑容滿面:“可我相信你呀,你肯定能夠讓我頓頓都吃上菜。”

10畝地的大棚呢,蔬菜這玩意兒一旦進入盛發期,那簡直來不及吃。

年豬殺好了,肉也分完了。大家夥兒圍在一處吃殺豬菜。

三頭大肥豬的豬雜當然不可能都燉了。只挑出一部分,夠大家吃一頓就行。

殺豬菜是胡長榮的老婆和丈母娘過來做的。

跟東北殺豬菜的做法不同,他們先將泡開的芥菜幹放進蒸高粱米剩下的米湯煮開,然後將豬脖子肉切成厚厚的肉片洗幹凈,再加入鹽巴、高粱殼子酒、山芋粉摻和,下鍋和芥菜幹一道繼續煮20來分鐘,殺豬菜就能上桌了。

田藍本來還有些懷疑這菜的味道,自己吃了一筷子,她就知道啥是原汁原味的美味了。這殺豬菜相當好吃。

她也露了一手,做了自己在東北學的血腸,然後燒了酸菜白肉燉粉條,招呼大家一道熱熱鬧鬧的吃。

屋裏熱氣蒸騰,飯菜的香氣縈繞在每一個角落。

大家一邊吃一邊說笑,讚嘆這個季節居然還能吃到小青菜。

直到此時此刻,田藍才真切地感受到:過年了。

1979年終於走向了尾聲,他們進入了真正的80年代。

吃過殺豬飯,知青們幫忙將知青點收拾的幹幹凈凈,這才告辭離開。

田藍下意識地掏衣兜,沒摸到紅包,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小老太太,沒必要給孩子們壓歲錢。

她清清嗓子,又叮囑了幾句大家不要放松學習,這才送人出門。

陳立恒看她悵然若失的模樣,十分吃醋:“看來你還是喜歡跟大小夥子待在一起,瞧瞧,眼睛珠子都黏在人家身上了。”

田藍白了他一眼:“就你廢話多,趕緊把豬肺清理幹凈,給你燉豬肺湯。”

說來這人還真不是享福的命。豬身上這麽多部位,陳立恒偏偏喜歡再便宜不過的豬肺。就是困難年代,人家挑選豬雜都愛要補血的豬肝和油水多的豬大腸,再不濟也要腰子,以形補形。他就好個豬肺,一點油水都沒有,收拾起來也麻煩。

陳立恒心滿意足了,立刻拎著豬肺出去收拾。

他推開門時,瞧見趙來娣縮著腦袋站在門口,不由得一楞:“你有事嗎?怎麽還不回家?”

來娣抿住嘴唇,一聲不吭。

田藍絲毫沒有放對方進屋的意思,相當冷酷:“我說的你記住了沒有?50塊錢,如果過完年,你的50塊錢沒了,那你以後也不用再回來了。”

來娣跟中學生一樣,因為來的遲,也不是全職工,都不能享受分肉的待遇。

不過因為她情況特殊,知青點的同志們舉手表決,最終給她分了一串豬大腸,好讓她拎回家過年。

看樣子,來娣是覺得不夠。一串豬大腸,不足以給她足夠的勇氣踏進家門。

可惜田藍冷酷無情。對,她這邊是剩了不少豬雜,還有豬頭呢,她準備今天做豬頭膏。

但這些和趙來娣有什麽關系?總不能對方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,她就要聖母心泛濫,啥都給對方吧。

自己的東西自己守不住,就不要指望其他人打抱不平。

但看在趙來娣這些天幹活還算勤勉,也知道自己看小學課本的份上,田藍還是十分善良地為對方指點迷津:“你怕什麽?怕你爹媽打你還是罵你?他們要是罵你,你就放聲大哭。大過年的,誰都不想晦氣。他們要是打你,你就往大隊書記家跑。父母靠不住,當然得依靠組織。當然,如果你有能力打回頭,我肯定表示支持。”

趙來娣惶恐地擡了下頭,又垂下了腦袋。

可惜田藍的善心只有這點,她直接推人出門:“快回去,不要耽誤我們準備過年。”

1980年的春節可沒有大年三十,臘月二十九,也就是明天便是除夕了。

這些天,她和陳立恒忙忙碌碌的,根本沒來得及準備年貨。最起碼的,他們得做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吧。

兩人無視趙來娣,又是炸魚塊,又是蒸粉蒸肉,忙得不亦樂乎,晚上一人一碗豬肺湯,喝的渾身暖融融。

等到出門倒洗碗水時,田藍才發現屋外沒人了。不知道這姑娘什麽時候拎著豬大腸走了。

田藍感覺自己是個壞人,十分期待趙來娣回家的遭遇。每個人都得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啊。不僅僅趙來娣,大隊書記也是,基層領導幹部代表的就是組織,怎麽能在婦女兒童權益受損害的時候還縮著頭。

吃飽了肚子,她和陳立恒早早上床睡覺。

大約是因為睡得早睡得沈,反正這一夜,他倆誰都沒聽到哭喊聲。

除夕一大清早,田藍和陳立恒就趕緊起床忙碌。

前些年不允許祭祀,這些年放松了,大家關起門來燒個紙錢也沒人管了。

陳立恒買了些草紙,放在火盆裏燒。他和田藍在這個世界都沒親人,卻彼此都掛念著血親。更多的事情他們沒辦法做,只能如此燒幾張草紙聊表心意。

燒完紙之後,就是忙年夜飯。什麽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紅燒的清燉的,但凡有的,他們都弄上桌。

這可是他們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新年。

待到太陽往西邊跑時,年夜飯終於做好了。油豆腐燒肉、南瓜粉蒸肉、紅燒魚、肉沫蒸雞蛋、糖醋排骨、螞蟻上樹、酸菜粉條、麻婆豆腐,還有一個蘿蔔大骨頭湯,都端上了桌。

兩人坐下來準備吃飯時,屋門被敲響了。

秀秀端了一大碗紅燒雞過來,往桌上一放,只有一句話:“我媽讓我端的。”

田藍趕緊回禮,切了一塊豬頭糕給她:“拿著,我做了不少呢。”

沒等兩人嘗嘗紅燒雞的味道,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。

這回來的是小雲,手上同樣端著碗:“給你們,我媽做的香腸,說讓你們都嘗嘗。”

這回不用田藍說,陳立恒立刻去切了豬頭糕還回去:“你們都嘗嘗,這個蘸了辣椒和醋更好吃。”

接下來這頓年夜飯,田藍和陳立恒就處於不斷開門接菜,然後給人回禮的循環中。

端上桌的有扣肉,有虎皮雞蛋,有黃豆燉豬蹄,還有蛋餃和炸肉丸等等等等。

後來桌子都擺不下,只能放在竈臺上。

最尷尬的事,豬頭糕都不夠回禮了,田藍只好給人塞黴豆渣,好歹也是意思呀。

兩人坐在餐桌前,看著這一大桌吃的,先是面面相覷,旋即都笑出了聲。

笑聲越來越大,無比的暢快。

因為他們知道過年時給人端菜並不是規矩。起碼在原主的記憶裏,去年除夕夜,他們可沒享受到這樣的待遇。

今年為什麽會發生變化?因為他們的努力有了回報啊。社員感受到了他們的努力,並從中獲益了,所以才會投桃報李。

田藍拿起筷子,招呼陳立恒趕緊吃:“吃完了,咱們還有得忙呢。”

陳立恒看著這麽多菜,忍不住感慨:“這咱們得吃到啥時候?我看包了餃子都來不及吃了。”

田藍挑眉毛:“那就慢慢吃,反正天冷,也不怕壞。”

吃過飯,他們不用急著包餃子,先做玉米花生糖才是真的。

本來兩人都想偷懶,覺得過年時有花生有糖塊吃,就已經很好了。

但看今天的架勢,明天肯定好多人過來拜年。難不成他們還指望糖塊黏豆包打天下?那不行,太簡慢了,完全拿不出手。

必須得有硬貨用來打天下。

玉米粒用老式爆米花機爆開,然後和炒熟的花生仁混合在一起,加入糖稀,等到硬化之後,再切成一塊塊的玉米花糖。

陳立恒嘗了一塊,滿意地點頭:“就是這個味兒。”

田藍也吃了一口,感覺味道差不多,趕緊再接再厲。明天還不知道來多少人呢,招待客人的小茶點可不能少。

陳立恒看她熱火朝天的模樣,忍俊不禁:“怎麽,你還以為是全大院的小孩都過來給你拜年啊。”

以前他們兩人沒孩子,卻特別討小孩的喜歡。逢年過節時,總有好多小孩跑到他們家裏玩。尤其過年的時候,家裏真是熱鬧啊,小孩子就沒斷過。他們攢了一年的糖票,基本都是這些時候用光的。

後來國家條件好了,不再用那些票。糖果點心更是一箱箱的往家裏搬。

想起來都覺得稀奇,就他倆這樣過日子,最後居然還留下了上萬塊黨費,當真不容易。

兩人一邊回憶往事,一邊說笑。

陳立恒笑田藍:“你這是什麽心態?當奶奶嗎?”

田藍白了他一眼,傲嬌地挺高胸膛:“我就是德高望重的田奶奶。”

陳立恒笑著摸口袋,塞了個紅包給她。

田藍奇怪:“幹啥?”

給紅包的人笑盈盈:“沒啥,你在我眼裏永遠是小姑娘,所以必須得給你壓歲錢,省得你壓不住,以後不長個子了。”

田藍啐了一口,伸手推他:“滾滾滾,就你廢話多,還不趕緊去切糖塊。完了咱們一塊兒放爆竹。”

幹嘛不放啊?爆竹聲裏一歲除,春風送暖入屠蘇。

過了除夕,就是春節,春天要來了,美好的一年就要開始了。

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新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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